霍炏

先学写好故事,再学写个好故事

【黑花/瓶邪】花不语

 

 

花语都是人附的,花从不语。

 

 

 

 

 

(1)

我深深地陷入了黑暗的泥沼,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会拉我上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唯一的窗口一点点闭合,黑暗吞噬了射入虹膜的最后一丝光柱,绝望和悲伤似乎催化了感官的灵敏,仿佛这一刻我的灵魂成为旁观者,见证自己的瞳孔放到最大,也留不住那最后的意思光芒。

 

我终于落了,败了。

 

 

 

 

(2)

 

苏万来看师傅,待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到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像另外两个人一样要赖在这里常住的时候,他反而在一个夜晚来向我们辞行。

 

没人留,有人送。

闷油瓶和他不熟,花儿还有帐要看,我看在“师门”情意,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会让人不忍摸摸鼻梁的情绪的份上,跟着胖子瞎子送他到村口。

 

临别,他回头对着我笑笑,转头对那个快要全身埋进夜色里的人说道

“师父,我这儿有个方子,说是能快速调理气血,稳健骨骼,也算是我在您这吃住这几天的饭钱。”

苏万是个好孩子,不像那些老菜皮,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堆物资,这“饭钱”想必是早就准备好要孝敬的,可是我琢磨着,这饭钱怎么也应该给我啊,给瞎子算什么事?瞎子看了一眼,就把纸头递给我,我借着村口大爷家微弱的灯光,看了一眼就懂了,这几味药,和这个方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黎簇这小子,真的就只给方子?”

“鸭梨说了”苏万看着我笑开了“这上面的东西说难找也难找,说不难找也不难。吴老板要是有心呢,肯定能找到。再说,若你们五个都找不到,那就是其他人折了命才找到的,哪能那么拱手就让了呢?”

“合着他就是有也不想给是吧?”胖子在一边才反过味来。

“没事,我和哑巴走一趟便是,这东西我知道,虽然难找了点,但没什么危险,就是要耗上十天半个月的。”瞎子在一旁开了口。

 

苏万朝着他点点头,正式告别。

 

 

 

(3)

 

 

当地人说这东西要去玛安姆庙求,如果真心,玛安姆就会显灵,会给你灵药。

 

难就难在,这神庙,已经80多年没人去过了

上一次有消息,是一个6岁的男孩,在山里走丢,第二天阿爸阿哥找到他的时候,孩子哭累的睡着了,手里就握着那东西。家里人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手里握着那东西,结果抱着孩子还没下山,就有一伙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给了点钱收走了那玩意。

后来那颗药卖出了整个寨子的人想都想不到的天文数字,却跟这座与世隔绝的寨子里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这套说法,其实当地人也不怎么相信,因为这寨子与世隔绝的很,如果真有外人来,还是那么一群,不会一点没有察觉。但玛安姆的传说到是有的,所以也还是有那么几个有心之人,陆陆续续地来问过孩子,想去看看这神庙。可大人们却问不出个所以然,孩子就只一个劲儿的哭。也有人壮着胆去山里找过,都无功而返。

 

 

我们去拜访那位现在还健在的老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自然也是问不出个什么。也是,他操着一口当地年轻人都听不太懂的方言,还有本就不愿多说的眼神。若不是他家的曾孙冲着我们给的咨询费,好说歹说半强迫着,估计他都不愿意见我们。

 

唯一确定的只有那座山,那片庞大到将寨子整个与世隔开的山。

 

 

 

 

我站在老人的家门口叹了口气。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我不知道他是在玩游戏还是工作,手指敲打着屏幕的声音没断过。

 

 

 

“找不到也没事”

 

半晌,他留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4)

 

按说以小花现在这个状态是不适合下地的,但是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适合,能走能跑的,说是需要静养,但是也没法界定这个静的程度。更何况这次真的没什么危险,只是走山路比较烦,而且没有目标。

 

我明白我没法劝他不跟我们下去,他盯着手机走在我前面实在太自然了。我和胖子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开口劝这座佛。我们五个人,按说谁都好不到哪去,哪个没残着就下去过呢?

 

谁能劝的了谁呢?

 

 

(5)

 

福祸相依,我既然有招邪的体质,那么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一条路。

 

看小哥和瞎子的表情,我就知道,让我们这群瞎猫还真给碰上了。小花也严肃起来不再看手机,仔细的看着这个山洞旁边的壁画,胖子呢,还是憋着找宝贝,他怂恿大家来这也是觉得可能有机会找到点啥。

 

小哥和瞎子在最深处的一座壁画前停了下来,我赶紧举着火把凑了过去。

 

虽然不认识当地的符号,但如果面前的壁画讲的就是玛安姆。可以解读为,玛安姆不是要求人长期信奉朝贡的神明,所以庙也建的非常隐蔽,但若真有心来拜访,那么玛安姆会来指点你的恐惧。

 

 

 

我连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壁画,再三确认后面是不是真的没有内容了,这根本半点灵药相关的都没提啊??

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我当时就怀疑被黎簇耍了,根本就没有药这回事,一旁胖子也开始骂骂咧咧,说不让供奉,那肯定没什么宝贝了?

 

另外三人没发表什么意见,小哥举着火把继续往山洞后面走。饶了大概20分钟之后,我们停了下来,这个山洞做的并不复杂,跟着地下水的暗流很容易就走到头……

 

小哥四处看了看,转过头来摇了摇头,前面真的没什么路了,也没什么机关,就是个普通的洞,更没有什么灵药的影子。

 

 

大家丧气的很,小花到像没事人一样,仿佛是那种假期被爸妈硬来着出来旅游的大学生,只顾着玩手机。我看着他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刚想开口问瞎子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里既然是神庙,为什么没有玛安姆的神像?

 

连壁画都画了,怎么可能没有神像?等等……玛安姆,玛安姆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突然回忆不起刚才的壁画,凡是玛安姆相貌的部分在我脑海里突然全部都跟电视上的受害人一样打了马赛克,我心觉不好,拔腿就往回走,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都跟了出来。

 

 

 

 

快速走到前殿。虽然知道可能有诈,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确认一眼壁画上的玛安姆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时候想不起来一样东西真的能逼疯人。

 

在我像受控制一样转头看向壁画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闷油瓶说了句什么,当我转头想看他的时候,发觉头像被固定了一样无法转动,就连眼睛也不能从壁画上移开。

壁画上所有的玛安姆那一刻都看向了我……而他们都长着……我刚刚想转头去看的那张脸。

 

 

 

 

 

 

(6)

 

血,我的手上沾满了血。

 

我不敢承认,那些血是我面前躺着的少年的……但是红黑色的血液像蛇一样从少年的身体中粘腻的爬出……

我非常害怕,想为他止血都不敢,几次才下决心咽了口水伸出手。

 

凉的,已经来不及了。

我早知道这个答案……

 

黎簇……我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我转过头不忍看他,是我害死了他。

 

 

 

“吴邪”

 

从尸体那里传出冰冷的声音,我抬起头,他还保持身体被切割的扭曲……只有眼睛睁着,瞳孔竖起来,仿佛某种冷血动物。

“你完了,是汪家赢了。”

 

不!不!我不听,我站起来,想要离开,发现除了黎簇,地上全都是尸体……他们齐刷刷的睁着眼睛看着我,苏万,梁湾……

我跑了出去,还好他们只是看着我,没追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走出那个尸坑,我曾几度认为自己走不出来了。我赶紧逃离那里,我要去找胖子,找小花,我要知道他们的安全。

而那该死的胖子,他竟然不认识我,把我给骂出来,解家更是直接把我轰出来,连人都没见到。

没办法我又大费周折的回吴山居,结果王盟说我是神经病,连小满哥都对着我龇牙。

 

 

小哥,对,我还有小哥,我费尽千辛万苦,在没人帮助且逃避追杀的情况下到达了长白山。

 

 

 

 

 

但是世上根本就从未有过那道门……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我成了和这个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的人。

 

 

 

被雪崩掩埋的时候……我仿佛看到唯一的窗口一点点闭合,黑暗吞噬了射入虹膜的最后一丝光柱,绝望和悲伤似乎催化了感官的灵敏,仿佛这一刻我的灵魂成为旁观者,见证自己的瞳孔放到最大,也留不住那最后的意思光芒。

 

我终于落了,败了。

 

 

 

 

 

我才知道我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之所以我会这么难,不过是因为我想得到的是最捉摸不透的人心罢了。

 

 

 

 

(7)

 

“……邪,吴邪!”

 

我睁开眼睛,眼前发亮的不再是那刺眼的皑皑白雪,而是小哥手里温亮的火把,火把离得很近,我似乎被烟呛到了,眼角流出了什么。

“吴邪。”

他又叫了一声,我看看他,又看看胖子,还好,我的这些人都在。

 

 

 

 

(8)

 

 

非常老套路,空气中有某种孢子,能让人产生幻觉,闷油瓶到是没中招,但是又是更老套路,这个只能靠中招的人自己走出来,如果靠外力打破可能会对入幻者有影响。

 

瞎子说他是中招的人里面第一个醒过来的,他虽然中招,但是中招同时就意识到中招了,所以很快就醒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透着那么大的镜框,我都能看出他一直皱着眉头,显得非常不安。

 

我不愿意回想刚刚在幻觉里经历了什么,胖子比我醒的也要早,瞎子醒了不久他就醒了,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吞吞吐吐,墨迹了很久的说梦见了云彩,然后他没兜住崩溃了,之后就醒过来。

 

瞎子继续讲,这个幻觉怪就怪在,其他幻觉都是需要战胜里的东西,或者找到破绽才能出来……但是这个幻觉似乎反其道而行之,要你自己崩溃才能出来。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我看向了唯一还没醒的小花。

 

 

 

 

(9)

 

瞎子在暗处取下眼镜,边擦眼镜边说道“别看了,他醒不了,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崩溃,他看起来像是什么眼里最容不得沙的那个,其实是最什么都能忍的那个。就算他在里面看到他自己惨死,或者我们四个轮流惨死在他面前,他大概都不会眨一下眼。”

 

我这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我不信,他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他也就不会帮我。”

瞎子没理我,过一会儿戴上了眼镜才走到亮处跟我说“他当然在乎,可是这和能击垮他,是两件事。”

 

他这么笃定我有些生气,别人我不知道,他黑瞎子和解雨臣关系还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没想到黑瞎子这么无情,我有些为小花不值。“你对他也不重要?你惨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可不是嘛……”瞎子竟然笑了一下,在我恼怒到达撕破脸边缘的时候他又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不眨眼有点过分,但是他闭上眼睛之后,肯定能再睁开眼睛……所以他永远不会从幻觉中醒过来……”

我没想到瞎子会这么说,这么听来好像他才是不得青垂的那个,绝情的人又变成小花了。

 

我想了想,这两个人的关系着实古怪。

不像我跟小哥之间挑明,也更不像我和胖子铁血真兄弟。肯定是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东西,但是又好像还隔着什么。

 

研究别人的相处方式真是自讨没趣,我索性不想了,问瞎子“那你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瞎子刚要开口,听到一声巨响……

 

 

 

 

 

 

 

(9)

 

瞎子到没被响声吓到,我站起来往里边看的时候,瞎子悠悠的开口道“我啊,我自己虐自己啊。”说完他站起来往小花躺倒的那个方向走去,“徒弟,记着,师父再教你一招,你所深深恐惧的东西,有时候恰是拯救你的东西,反过来,你长期以来所依凭的,有时候会害了你。”

 

 

 

 

 

 

 

 

(10)

 

原来这个洞的机关不在深处,在门口的壁画上。小哥就趁着我和瞎子讲话的时候把那面墙卸了,而所谓灵药,就是长在地下河旁边的,特定温度湿度和几乎没有的光照下,生长的一种菌类。

 

我想当年那个孩子之所以没中招直接拿到了菌类,大概是因为他从进这个洞开始就是崩溃的,诡异现象,加上迷路的恐慌,所以他一直是清醒的。

 

 

 

机关被破坏后不久,小花也醒了。

我不敢想象他到底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毕竟我在幻觉里,是把我最苦的那十年,用更苦的的方式过了一遍,甚至每一件事都能让我崩溃,我自认为很能忍耐了,可最后层层递进的崩溃感,让我也承受不来,那进入幻觉更久,更深的小花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而让他经历这些还不崩溃的,又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小花还是那么心不在焉,仿佛真的只是陪我们出来玩一趟,他对灵药也没有多在意。我往前面走,想去跟闷油瓶商量剩下几味药,其他的没有那么难,不需要亲自找,只要采买应该就够了。当我打算拍他肩膀的时候,我听见后面小花今天第一次开口讲话了。

 

 

 

 

 

 

“你是怎么解开的?”他头都没抬,也没说问谁,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问那个走在他前面半步的男人。

“我料到你解不开,就醒了……”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打趣的样子。

花儿收起手机,似乎步伐迈的大了一些……再超过瞎子的时候,被瞎子一把抓住“骗你的,花儿,人不是只靠心里那一口气活着。”小花没有看向他,他盯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我在幻境中一直闭气,身体受不了,就醒了。”

 

半晌,小花叹了一口气“怎么没憋死你。”

 

瞎子噗嗤笑了出来

 

“我说,憋死了还没醒才可怕呢,是不是花儿?你憋了多久,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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